结果我还是陪着绫濑来到了帮高坂预定好的教堂。

具体时间高坂之前有和我提过，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所以我和绫濑就在这个点赶到了教堂，之所以不用手机则是因为我和绫濑一致认为这个时间点给他们打电话的行为挺煞风景的，当然，也有可能打扰到仪式的顾虑。

不过好在当我和绫濑赶到时，仪式才刚刚开始的样子，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提前去，连我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可能我和绫濑都害怕会打扰到他们的心境吧。

在鸦雀无声的礼拜堂里，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空荡的椅子。

中央墙壁上装饰着十字架，十字架前方则是祭坛。

透过彩绘玻璃的窗户射进来的光芒看上庄重而虚幻。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教堂里既没有神父也没有来宾，更别提双亲，唯一在的，只有孤独的情侣。

祭坛之前，我看到高坂穿着白色的晚礼服，而桐乃则穿着纯白的婚纱，面对面地站着。

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注意到我和绫濑，不过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所表示吧，现在是只属于他们的时间，他们的眼中估计只剩下彼此了。

我拉住绫濑的手，将有些发呆的她带到了第三排长椅里侧的位置，这里既能让我们清楚的看见听见两人在做什么，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所以，这个，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高坂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没有神父的询问下，一切流程只能由他自己顶上了。

听得出他很紧张。

“什么啊，都到这一步了，你居然还问桐乃这种问题啊。”

我在心里吐槽的同时，不由的涌上了一股羡慕和钦佩。

我质问自己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绝对不会给绫濑安排一场这样的婚礼，但是高坂却做到了，尽管看起来无谋，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他。

——「七弦哥哥，将来等待那两个人的或许只有和火海一样的艰辛未来吧？」

我不由的想起纱织昨天说的话，她信任高坂，但并不会盲目乐观。

——「或许吧，但如果他们真有一起走下去的觉悟，作为朋友我很乐意为他们在火海上架桥」

即便很窄，但至少可以让他们走下去。

昨天我曾这样向纱织说道。

看着十字架前方的两人，我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愿意么？”

面对战战兢兢的高坂，桐乃摇了摇头。

“没有不愿意。”

她一下子从正面抱住了高坂，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没有不愿意……吗！我很高兴，桐乃！真的，我真的很高兴！”

“……这样啊。”

没有什么刻意的修饰，两人就这样在这没有人烟的，仿佛是在暗示着未来的冰冷的教堂里，普通、平静却又激昂的互诉着衷肠。

此时的高坂和桐乃都被一种幸福感所环绕着，我能切身的感觉到，他们对彼此的思念和眷恋全部都聚集在这里。

“......”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绫濑，一言不发，只是握着我的手比刚才要紧了很多很多。

台上，桐乃慢慢地抬起头，装着洁白婚纱的她，此时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沉稳又庄重的美丽。

他们两人，彼此凝视着，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

终于桐乃，慢慢地开了口：

“大哥。”

“嗯？”

“京介。”

“什么？”

桐乃，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两个高坂一样，呼唤了他两次。

“一直以来，都迁就我的任性，谢谢你。”

“嘿嘿，不用客气了。怎么事到如今了还说这些？可要坏气氛了哟？”

高坂苦笑地说道，桐乃也稍微笑了笑。

“现在呢……回忆起了，很多往事。”

“真巧啊，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样凝望着彼此沉默了，也许这短短的数秒间，他们已经回顾了彼此的种种吧？

桐乃依旧抱着高坂。

“……我啊，能做你的妹妹，真的太好了。……你呢？”

“……傻瓜。”

高坂笑了一声。

“我也是啊。两年间，被你的人生相谈牵着鼻子东奔西走，尽是遇上些令人火大的事......可是我真心觉得那也不赖。”

高坂稍微顿了顿，继续道。

“和那些笨蛋们干的蠢事……和你发生的无数口角……结果到最后，连我也成了你们御宅的一员，虽然说世事无常，不过我现在真的是超开心的。”

“这样啊。”

“能做你的大哥真是太好了。”

“……这样啊。那就好了。”

桐乃，像是很满足地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还要做什么？”

接着她用带着恶作剧的感觉的声音说。

“那自然……因为是婚礼啦。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

“那个是指？”

“唔……明，你明明知道的吧？”

“嘻嘻嘻~”

桐乃发出了她所独有的笑声。

“……嗯。”

桐乃闭上双眼，稍微地，向着高坂翘起了一点点嘴唇。

高坂静静地环抱上新娘的背------

双唇交接，兄妹间的誓约之吻，完成了。

“......”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看向一边的绫濑，全身关注看着仪式的她，此时正微微张开了嘴巴，瞪圆的双眼闪耀着点点光斑，接着眼泪一滴一滴，不断的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也许是对桐乃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也许只是单纯为获得幸福的好友而感到高兴，就这我想着要不要去对高坂和桐乃说一声恭喜时——

“……啊~啊，做到啦！”

“做到了啊。”

结束了婚礼的仪式，高坂和桐乃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用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声音彼此说笑着。

“......？”

“？......”

怎么搞的，即便可以将两人的行为当时是完成了仪式的放松，但这种违和感是什么情况？

我孤疑的盯着前方的两人，而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的绫濑，也是一脸的疑惑。

“对象是你，感觉还不坏。”

“呃……你有能够作为比较的经验？”

“当然是第一次啦！而且我说的不是接吻，是结婚的事啦！”

桐乃又露出了一脸凶恶的样子。

“这、这样啊……那还真是谢啦。做了这么多准备也算有价值了。”

“那……那个，最后的感觉也不错啊。那么就按照约定，在这里结束吧？”

“也是啊......”

高坂他......勉强做出轻快的样子回答道。

“就那么做吧。”

“嗯。”

桐乃浮现出我完全看不懂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结束了！”

“......不......”适可而止......

桐乃将高坂稍稍推开。

“这个，还给你。”

说着，桐乃将婚戒取下，递给了高坂。

......适可而止......

高坂单手抱着桐乃的背，另一只手静静地接过了那枚戒指……

“…...”

“……”

两人望着彼此沉默良久。

“好啦，还想亲热0地抱着妹妹到什么时候？已经不是恋人了快放开啊。”

“好好。”

“！”

“！”

我能从握着的手上清楚的感觉到绫濑此时所受的冲击，因为我也一样。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东西被扯断了。

“啊，大哥......”

“哦，新垣，谢谢你能和绫濑一起过来参加我和桐乃——”

“给我适可而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高坂他们面前的，我也不想管这些。

我只知道自己此时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羞辱感支配着，它们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尽数化为了暴力——

我左手握紧，毫不犹豫的，狠狠的揍在了高坂的脸上

——

“噗——咳咳！”

趁着高坂脚下一个踉跄的同时，右手扯住了他的领口，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股力量，但现在我只想发泄。

我将高坂狠狠的撞在了他身后的十字架上。

“别开玩笑了，高坂！”我逼近高坂，冲高坂咆哮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刚刚，干了什么？！！！”

“等等，大哥——！”

回过神来的桐乃急忙赶来阻止我，但是当她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就僵在原地不能动了。

“咳咳！新垣，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高坂使劲掰着我手指，“你疯了？快把我放下来！！！”

“这不是游戏......”

“哈啊？”

“这不是游戏，这不是游戏，这不是游戏！！！”

我失控的重复着，这一刻，不，当桐乃摘下戒指时，我觉得自己心中的感情，对绫濑的感情，我自以为最纯粹的感情被狠狠玷污了。

“桐乃......”我看向一边的桐乃，她听到我的声音后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这种可笑的闹剧就是你对自己近十多年来的感情的交代？”

“我......”桐乃没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不再和我对视。

“新垣，你这家伙——！”或许是因为我伤害了桐乃吧，高坂真被惹恼了，他开始玩命的挣扎，然而效果并不大——明明只要攻击我的脸就可以了，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可是我对他的好意并没有半分感激。

“你以为！只要在这里摘下戒指，你和桐乃就到此结束了吗？！”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我对高坂的抗议充耳不闻。

“你难道真的以为！这里紧接着会播放桐乃的专属ed！飘过sfaff的名单！回收所有cg后你和桐乃就结束了吗？！”

“你闭嘴！”

“桐乃线结束后，二周目你打算攻略谁的路线？！五更琉璃线？还是田村麻奈实线？又或者......是新垣绫濑线？！”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如果感情是能够这么容易划清界限的东西！如果喜欢某个人的感情能够这么简单的结束的话！”

那我就不会因为为喜欢上绫濑而痛苦这么多年了。

这场仪式简直就像对烦恼了十几年，想要放弃却又苦苦坚守的我说「新垣七弦，你就是个白痴！」一样。

“高坂......你知道吗，就算今天你所有的朋友都到场，就算你的父母都来了，他们认同了你们，也赶来献上祝福......我，唯独只有我，不能出现在这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坂反抗的力度变小了，他带着疑惑的神色和我对视着。

“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同类变多了，就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因为有人和我一样，所以我也没错——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社会，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会不可遏制的侵蚀我，到时候，就算是一刻的松懈也会毁掉我们。”

“......你......”

“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绫濑说她希望在桐乃人生最重要的一刻，能够陪在她身边，当然她也希望给你力量。所以我就想作为你的朋友，我是不是......”

我摇摇头。

“你明白吗，你......我们已经越线了啊高坂，正因为是现实，我们......已经没有读档的机会了，原本，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资格站在十字架之前宣誓的......”

我咬着牙。

“可你们却鼓起勇气站在了十字架前！你们站在伦理的标志前......结果！却演了这么一出滑稽的戏，简直就像是游戏入脑的——”

“已经够了，七弦！”

“大哥，别说了！”

桐乃和绫濑同时抓住了我的右手。

“没有办法不是吗......”桐乃哭着说道，眼泪筛筛的从她的眼眶落下，“没有办法啊，我们是兄妹，兄妹是不能结婚的......所以我和京介才约定，毕业之前做一对有限期的恋人，毕业之后，做回一对普通的亲兄妹。”

——【在他们看似有些鲁莽的行为背后，我能感到一股微妙的紧迫感，就像是......要在有限的时间尽情的享受一样。】

纱织的猜测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

“......”

我向绫濑看去，在那一瞬间各种情绪从她的眼中闪过，最后妹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一瞬间，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样。我放开了高坂，一瞬间滞空的高坂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

“京介！”桐乃带着哭腔跪坐在高坂面前。

“咳......傻瓜，咳咳...我没事......”

看着狼狈的两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愤怒依旧在我的胸口乱窜，就在这时，绫濑牵住了我的手。

“抱歉，大哥，桐乃......之后我会好好的向你们道歉的......现在，真的十分抱歉，请让我们就这么先回去了，真的很抱歉......桐乃——”

绫濑的声音明显的在颤抖，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她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任由绫濑引导着，就在走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

“新垣，你和绫濑,该不会——”

“高坂同学，”细微平息的怒火在这一刻重新点燃了，“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绝交吧。”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什——”

绫濑猛地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而这次换成带起了她的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